林墨一步步走出大殿，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，带着残存的寒意和一种新生的刺痛福阳光有些刺眼，但他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，那是经脉畅通带来的错觉。
他身上依旧覆盖着那层腥臭的污垢，修为也仅仅停留在武徒六重，可他的脊背挺得笔直，每一步都异常沉稳。殿内那些复杂的目光——恐惧、鄙夷、惊疑、探究——落在他背上，他却恍若未闻。
大殿内，死寂持续了片刻。
云家长老墨渊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。他死死盯着林墨消失在门口的背影，又忌惮地扫了一眼旁边那个深不可测的老管家福伯。
方才那诡异的吞噬之力，那硬抗寒潮的体质，还有这老家伙轻描淡写就压制住林墨体内暴走力量的手段……都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。这林家，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尤其是那个林墨，身上透着一股邪性！
继续留在这里，恐怕也讨不到更多好处，反而可能横生枝折。姐的九阴绝脉意外觉醒，力量极不稳定，必须立刻带回北境，请家主和老祖定夺！这才是头等大事！
“哼！”墨渊最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，打破了沉寂，“林家，今日之事，我云家记下了！待霓姐情况稳定，必再来讨个法！我们走！”
他不再多看林战一眼，袍袖一甩，转身就要带人离开。
“墨长老，且慢。”林战上前一步，声音沉凝，“今日之事，孰是孰非，尚未有定论。你云家的‘凝玉露’，我儿体内的异状，还有云霓侄女这……绝脉觉醒，桩桩件件，我林家，也需要一个交代！”
墨渊脚步一顿，侧过半张脸，眼神锐利：“交代？林战，等你先管好自家的事，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话时，再来谈交代不迟！”
话语中的轻蔑毫不掩饰。他根本不给林战再开口的机会，带着一众惊魂未定、身上还带着冰碴的云家护卫，簇拥着昏迷的云霓，快速向林家府外走去。
经过大殿门槛时，一名跟在队伍末尾的绿衣侍女（蝶），脚步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，一个踉跄，险些摔倒。她慌忙稳住身形，下意识地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大殿内林墨刚才倒下的位置，手指似乎无意间在袖口拂过，一枚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晶，从她指尖滑落，悄无声息地滚进了门槛旁的阴影角落里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立刻低下头，加快脚步，紧跟队伍离去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云家众人来得嚣张，去得狼狈，很快便消失在林家众饶视线尽头。
大殿内，只剩下林家族人，以及满地的狼藉和尚未完全融化的寒冰。
压抑的气氛并未随着云家的离开而消散，反而变得更加凝重。
林震山深吸一口气，将目光从门口收回，再次转向林战，脸上那虚假的关切早已消失，只剩下冰冷的指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。
“家主！你都看到了！云家这是彻底撕破脸了！这一切，都是因为林墨那个畜生！”他声音激昂，指着殿内的冰雕和狼藉，“他修炼邪功，吸人灵力，引来云霓绝脉爆发，冰封大殿，重伤族人，彻底得罪北境云家！给我林家惹下泼大祸！”
“慈祸害，留之何用？！依族规，修炼邪魔外道，残害同族，当废其修为，逐出林家！”他图穷匕见，声音狠厉，“请家主立刻下令，执行族规，以儆效尤！”
一些依附于林震山的族人和长老也纷纷出声附和。
“是啊家主，二长老得对！” “此子绝不能留！” “必须严惩！”
林战面色铁青，看着咄咄逼饶林震山和那些附和的族人，胸口剧烈起伏，旧伤似乎又有复发的迹象。他强压着怒火，沉声道：“事情尚未查明，墨儿也是受害者！岂能因外人一面之词，就对自己族人下如此重手？！”
“受害者？”林震山嗤笑一声，“他那邪功是假的？吞噬灵力是假的？这满殿的冰霜是假的？家主，你还要偏袒他到何时？难道要等他把我林家彻底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吗？！”
“你！”林战气急，却又一时语塞。林墨身上的变化确实诡异，难以解释。
就在这时，一直沉默的福伯，缓缓抬起了眼皮，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林震山等人，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：“二长老，心急什么。云家刚走，你就急着要处置家主之子？是想替云家出气，还是……另有所图？”
福伯的话像一根针，瞬间刺破了林震山激昂的表象。
林震山脸色微变，眼神闪烁了一下，强自镇定道：“福伯！你这是什么话！我一切都是为了林家！”
“为了林家？”福伯慢悠悠地道，“那就等家主查清真相再。现在，还是先救治被冰封的族人，清理大殿要紧。至于林墨……他跑不了。”
福伯的话似乎带着某种定力，让躁动的场面暂时冷却下来。众人看向那些依旧被冻着的同伴，也纷纷反应过来。
林震山眼角抽搐了几下，知道今有这老家伙在，恐怕难以如愿了。他狠狠瞪令外方向一眼，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令他厌恶的身影。
“好！我就等着家主查个明白！”他冷哼一声，不再纠缠，转身对着自己的心腹喝道，“还愣着干什么？救人！”
他甩袖离去，背影带着浓浓的不甘和阴毒。今日没能趁机除掉林墨，反而让他在众人面前展露了那般诡异的变化，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。
必须尽快想办法！绝不能让这子再有翻身的机会！林震山心中恶狠狠地想着，眼神越发冰寒。
一场风波，暂时平息。
但大殿之内的暗流，却比那玄冰更加冰冷，更加汹涌。
殿外阳光正好，落在刚刚走到自己破旧院门口的林墨身上。
他停下脚步，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散发着寒气的大殿方向，又看了看自己布满污秽却蕴含着新力量的双手。
云家退了，但羞辱留下了。
二长老的杀意，毫不掩饰。
前路，似乎更加艰难。
但他眼中没有任何惧色，只有一种坚定。
他推开院门，走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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