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的轰鸣，而是直接在他颅内、在他骨髓深处炸响的共振。
地听童脸色惨白如纸，双膝一软跪倒在地，双手死死按住地面，仿佛想从大地的震颤中分辨出更多信息，可传回来的只有无尽的恐惧。
他嘴唇哆嗦着，看向崖边那个孤直的背影，声音发颤：“它……它在呼吸……林野，海在呼吸……每一次，都像在叫你的名字。”
林野没有回头。
他静立于沉鳞海峡的边缘，任由那夹杂着咸腥与远古气息的海风吹动衣角。
识海之内，那条由无数符文构成的珠虚链已经旋转到了极致，快得仿佛要撕裂他的精神世界。
而心口处，那枚得自石心主教的母珠烙印残片正变得滚烫，那灼热感穿透皮肉，直抵心脏，仿佛一头被囚禁的凶兽即将破体而出。
就在此时，异变陡生。
前方如铅般厚重的海雾，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中撕开。
海面之上，一道狭长而幽蓝的缝隙缓缓张开，没有激起半点波澜，却比任何惊涛骇浪都更令人心悸。
缝隙深处，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轮廓若隐若现，那是一扇门，一扇仿佛连接着两个世界的巨门。
门扉上刻满了繁复至极的纹路，流淌着微光，每一个符号都充满了古老而磅礴的力量——那赫然是林野识海中珠虚链上符文的放大版。
“是……是它……”拄着骨杖的风语者也跪倒在地，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残破的兽皮，上面用龙血记载着早已失传的龙语残卷。
他颤抖着将残卷上的文字与巨门上的纹路一一对应，每辨认出一个字符，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。
最终，他用近乎呻吟的声音念道：“‘锁链将断，守锁人至，血为引，魂为祭，门不开，渊不宁。’……”
老者抬起布满皱纹的脸，眼中满是绝望：“林野，这门要的不是力量，是你的命！你的血是钥匙，你的灵魂是祭品！”
“那就毁了它！”翎清叱一声，腰间长剑瞬间出鞘，锋锐的剑气撕裂海雾，直指那幽蓝的巨门。
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野成为祭品。
“没用的。”林野却抬起手，制止了她的动作。
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“毁不了。它不是死物……它是龙王真灵所化的一部分。”
话音未落，海中传来一声震动地的轰鸣！
一道纯粹由黑暗与怨念凝聚而成的龙尾虚影猛然从海面下扫过，那虚影遮蔽日，掀起的巨浪高达百丈，狠狠拍在海岸的结界上，让风语者布下的龙语结界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。
这是那条被囚禁在深渊中的黑鳞老龙，它的残魂意志，第一次在现实世界如此清晰地显化。
一瞬间的恍惚，林野眼前景象再变。
他被强行拉入了那片熟悉的、无尽黑暗的识海深渊。
黑鳞老龙的残魂盘踞如山，那双比熔岩更炽热的龙瞳死死锁定着他。
“子，我最后问你一次——你来簇，是为活，还是为守？”
低沉的龙吼，仿佛是来自灵魂的拷问。
林野看着那庞大的龙魂，坦然回答：“若我不来，他们都会死。”
“呵，真的愚者。”老龙发出低沉的咆哮，“可你来了，你也得死。”
“那就死。”林野缓缓睁开眼，现实世界的景象重新映入瞳孔，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，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然，“但，得死在开门之前。”
刹那间，他识海中的珠虚链与海下的巨门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。
他心口那枚滚烫的母珠烙印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，一道婴儿手臂粗细的血色光柱从中射出，跨越空间，精准地连接在巨门中央的纹路核心上。
就在血色光柱连接完成的瞬间，海面上涌起大片不祥的黑雾。
石心主教那张扭曲的脸在雾中浮现，发出尖锐而得意的低笑：“伪承者，你终于来了……很好，你的血，将点燃归源之火，迎接主饶回归！”
笑声中，无数被铁脊钉穿的残尸从海底爬出，它们攀附着彼此，脊椎骨上的铁钉“咔咔”作响，竟连接成一条条令人作呕的尸骸锁链，毒蛇般射向崖边的林野。
“保护林野！”翎娇喝一声，率领着骑士们迎向那些残尸。
风语者也强忍着压力，再次吟唱龙语，加固着岌岌可危的防御结界。
然而，作为风暴中心的林野却一动未动。
他任由那枚母珠烙印残片从他胸口缓缓浮空，与识海中投射出的珠虚链虚影交缠在一起，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。
他无视了石心主教的狂笑，也无视了同伴们的死战，只是低声自语，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：
“你我是祭品……可你是否想过，祭品，也能亲手烧了祭坛。”
他猛然抬起头，眼中爆发出惊饶光芒，随即狠狠咬破舌尖！
“系统，发动【源点预支】——预支十次最高额度的击杀收益！”
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力量瞬间在他体内炸开。
那是远超他当前境界的灵力洪流，左手雷光闪烁，凝成一枚霸道的雷印；右手魔气翻涌，与血脉中的力量产生共鸣。
双修之力在他体内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轰然爆发。
他对着那道连接自己与巨门的血色光柱，双手合十，猛然斩出！
“风斩雷符！”
一道夹杂着雷霆与魔气的巨大风刃凭空出现，以斩断一切的气势，精准地劈在了血色光柱之上。
“嗡——”
光柱应声断裂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海面下那扇巨大的门扉，发出了一声仿佛受伤巨兽般的、充满痛苦与不甘的悲鸣。
“噗！”
林野再也支撑不住，单膝跪地，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。
他体内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，过度透支的代价瞬间显现，他的皮肤寸寸开裂，浮现出如同干涸大地般的龟裂纹路，整个人仿佛一尊即将破碎的瓷器。
可他的嘴角，却缓缓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。
“门……没开。”
海雾依旧浓重，并未因巨门的悲鸣而散去分毫。
在那片隔绝了视线与感知的迷雾最深处，一双巨大无朋的、宛如两轮金色太阳的龙瞳，缓缓睁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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