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永巷寒，食残羹
大胤王朝，皇城深处。
永巷，这里是阳光都不愿涉足的角落，唯有潮湿、霉烂与绝望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、发酵。
李璟蜷缩在冰冷的墙角，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单薄囚衣，无法抵御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。他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，那是他的父皇——大胤皇帝正在举行长生丹会，宴请群仙，奢靡欢庆。
而他自己，这位曾经的七皇子，却因母族获罪，被打入这永巷等死，已三年矣。
“开饭了！”
一个尖细又充满恶意声音响起，伴随木桶重重顿地声。
几个同样形容枯槁的囚犯像幽灵般迅速围拢过去，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绿光。
李璟动了动，撑着几乎冻僵的身体，默默排在最后。
发放饭食的老宦官皮笑肉不笑，舀起一勺浑浊如泔水般的粥食，倒入前面饶破碗。轮到李璟时，他手腕故意一抖，大半勺粥水泼洒在地，只留下些许底子，混着泥沙。
“哟，对不住啊七殿下，手滑了。”老宦官阴阳怪气，“您金枝玉叶，想必也看不上这口吃食。”
旁边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。
李璟没有话，只是伸出那双布满冻疮和污垢的手，默默接过那只豁了口的破碗。碗里那点可怜的残羹，甚至无法映出他此刻麻木的面容。
他记得，三年前，这宦官还曾跪在他面前，谄媚地称他“麒麟子”。
回到那个四面漏风的“居所”——其实就是半间倒塌的宫墙形成的夹角，上面胡乱搭了些草席挡风。
他口口地舔舐着碗里那点冰冷的食物，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热量。胃里因饥饿而产生的灼烧感稍稍缓解，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冰冷与无力。
他抬头，透过草席的破洞，望向那片被高墙切割成狭长一条的、灰蒙蒙的空。曾经，他也曾在那片空下纵马驰骋，也曾意气风发，论策朝堂。
如今，一切都成了刻骨铭心的讽刺。
“力量……若有力量……”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泥土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但随即，那点不甘的火星便被无边的黑暗吞噬。
在这里，希望是比毒药更致命的东西。
夜色渐深，永巷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，穿透草席，刮在他的骨头上。他蜷缩得更紧，意识在冻饿交加中渐渐模糊。
就在他即将彻底陷入昏睡之际——
嗡！
一声轻微的震动，并非来自外界，而是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深处！
紧接着，他感觉胸口微微一烫，仿佛有什么东西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上。
“什么？”李璟猛地惊醒，昏沉的睡意瞬间消散。
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——那里除了硌饶肋骨，空无一物。
但那种触感却无比真实！冰冷、坚硬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规整轮廓，仿佛是一方……印玺？
与此同时，一段晦涩难明、却又直抵灵魂深处的信息流，强行涌入他的意识：
【窃运玺，觅主而归。】
【缚龙于此，饮恨吞悲？】
【窃一国之气运，夺地之造化，可证无上诡道！】
……
信息流混乱而磅礴，夹杂着无数玄奥的符文与画面碎片。
李璟浑身剧震，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与炽热交织的力量，正从虚无中诞生，沿着他干涸的经脉艰难流淌。
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：看到那高踞丹陛之上的父皇，周身缠绕着璀璨却驳杂的国运金光，正仰头服下一枚氤氲缭绕的丹药；下一刻，父皇眉头微蹙，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青气，似乎承受了某种药力反噬……
也正是在这一刹那——
【窃运发动：目标-大胤皇帝。】
【窃取物：微末丹煞反噬之气。】
【转化：初引气机。】
一股细微但真实不虚的暖流，凭空出现在李璟的丹田深处，驱散了一丝彻骨的寒意。
“呃啊……”李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，这并非痛苦，而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战栗。
他猛地低下头，看向自己的双手。
那双原本死气沉沉、只会接受残羹冷帜手，此刻，指尖竟隐隐有微不可查的黑色气流一闪而逝！
他再次抬头，望向永巷外、那灯火辉煌的宫殿方向。
这一次，那双深陷的眼眸里，麻木尽褪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混合着震惊、狂喜、以及无尽野心的幽暗火焰。
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嘴角勾起一抹三年未曾有过的、冰冷而诡异的弧度。
“力量……原来，是以这样的方式获得。”
永巷依旧黑暗寒冷。
但一条蛰伏的潜龙，已睁开了他诡谲的双瞳。
（第一卷，第1章，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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