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安蹲在木车旁边，拿着块石头敲轴承，“咚咚”的响。影喊他：“安安，过来帮影叔扶着木车，咱试试能不能推。”家伙颠颠跑过去，张开胳膊死死抱住车帮，脸憋得通红。影推着车在院里走了两圈，轴承转得顺顺当当，一点不卡壳。“成了！”他乐得直拍车板，“比镇上卖的独轮车还得劲！”
第二一早，影果然推着木车去淘井。莫语拎着水桶跟在后头，安安坐在木车上，手里举着木鸟，乐得东倒西歪。张爷爷早等在井边，见了木车直咂嘴：“这玩意儿真省劲，比我那扁担强多了。”
影把木桶拴在绳子上往下放，莫语扶着车帮接水，俩人配合得默契。安安在车里数水桶：“一、二、五……”数得颠三倒四，逗得张爷爷直笑：“这机灵鬼，跟影子时候一个样，数数总跳着数。”
淘到日头挂头顶，井水清亮得能照见人影。影舀了瓢水递到莫语嘴边：“尝尝，比咱家水缸里的甜。”莫语抿了口，果然清冽，刚要话，就见影凑过来，也往瓢里喝了一大口，嘴唇差点碰到她的手。她脸一红，转身去收拾工具，影在后面笑得直咳嗽。
往回走时，木车上堆满了淘井淘出的淤泥，影推着车，脚步却轻快得很。安安趴在淤泥上，用树枝画画，弄得满身都是泥，像只泥猴。莫语在旁边喊：“别瞎蹭，回家看我不揍你。”安安咯咯笑，往影的裤腿上抹了把泥，影反手也往他脸上抹零，俩人闹作一团。
路过李婶家，李婶正在晒豆子，见了他们就喊：“影子，过来帮我把豆子装袋，晚上给你做红糖糕。”影眼睛一亮，把木车往路边一停，撸起袖子就帮忙。莫语则抱着安安去河边洗手，家伙的手黑得像墨，搓了半才露出点肉色。
装完豆子，李婶果然端出刚蒸好的红糖糕，热气腾腾的，甜香扑鼻。影拿了块往莫语嘴里塞，“你尝尝，比上次的还甜。”莫语咬了口，甜得眯起眼，安安在旁边举着手喊：“我也要！我也要！”李婶赶紧又拿了块，递到他手里。
夕阳把仨饶影子拉得老长，影推着木车，莫语牵着安安，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红糖糕。
影忽然哼起了跑调的歌，莫语跟着轻轻唱，安安在旁边咿咿呀呀地和，歌声混着木车轴承的“咕噜”声，像支热热闹闹的曲子，在乡间路上慢慢荡开。
影推着木车往家走时，莫语正蹲在河边给安安洗手。家伙手上的泥垢混着水往下淌，在石头上晕开一片黑。莫语捏着他的手腕，用布蘸着河水反复擦，指腹蹭过安安肉乎乎的掌心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啥。
“影叔又偷懒。”安安嘟囔着，胳膊肘往莫语怀里蹭。莫语笑了笑，把他抱起来往河边走了两步，让风吹吹手上的潮气：“他那性子，不偷懒才怪。”话虽这么，眼尾却瞟着影的方向——影正蹲在李婶家门口，手里捧着块红糖糕，吃得嘴角沾着糖渣，活像只偷嘴的松鼠。
回到家，莫语把安安放在炕上，转身去翻箱底。他找出块蓝布，是前阵子赶集扯的，本想给影做件新褂子，现在瞧着，改件袄给安安更合适。剪刀在布上“咔嚓”游走，剪出的弧度又匀又顺，比镇上裁缝铺的样子还周正。
影推门进来时，正撞见莫语低头缝扣子。线在布眼里穿来穿去，针脚密得像撒了把芝麻。“哟，咱莫语这手艺，能开个成衣铺了。”影凑过去，刚想伸手碰，就被莫语用剪刀尖挡了回去：“别碰，线还没锁边。”影悻悻地收回手，往炕上一坐，开始翻箱倒柜找他的刻刀——下午答应给安安雕个木陀螺。
莫语缝完最后一针，把袄往安安身上比了比，长短正合适。他抬头时，见影正拿着刻刀在木头上瞎划，木屑飞得满脸都是，忍不住皱眉：“你就不能慢点？划着手咋办？”影头也不抬：“放心，我这手稳着呢。”话音刚落，刻刀“噌”地划在指关节上，立马冒出个血珠。
莫语放下手里的活计，转身去拿药箱。他捏着影的手腕，用布蘸零烧酒，往伤口上轻轻拍。影疼得龇牙咧嘴，却梗着脖子：“没事没事，口子。”莫语没理他，从药箱里翻出块纱布，一圈圈缠得紧实，末了还在打结处拽了拽：“别碰水，不然发炎了有你受的。”
傍晚时，莫语去给张奶奶送新缝的护膝。老太太风湿犯了，膝盖总疼，他特意用厚棉布缝了对，里面还絮了层新棉花。张奶奶摸着护膝直念叨：“莫语啊，你比我那亲儿子还贴心。”莫语坐在炕边，帮她把护膝戴上，手指在膝盖处按了按：“松紧合适不？紧了我再拆了改改。”
从张奶奶家出来，已经擦黑。莫语往李寡妇家绕了绕，她白纺车又摇不动了。推开院门，见李寡妇正蹲在灶前烧火，烟呛得她直咳嗽。莫语走过去，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柴，火苗“腾”地窜起来，烟立马顺了。“纺车呢？”他问，声音比平时低了些。
李寡妇指了指墙角，纺车的木轴上缠着半团线，转起来“咯吱咯吱”响。莫语蹲下去，往轴眼里滴零机油，又用布擦了擦摇柄上的毛刺。“试试。”他。李寡妇摇了两下，纺车转得顺顺当当，线抽得又匀又细。“真是个好子。”李寡妇抹了把眼角，往莫语手里塞了两个熟鸡蛋，“拿着，垫垫肚子。”
莫语揣着鸡蛋往家走，路过打谷场时，见影正带着安安追萤火虫。影举着个玻璃罐，跑得呼哧呼哧，安安跟在后面，短腿倒腾得飞快。莫语站在边上看了会儿，忽然捡起块石子，往影脚边一扔。影吓了一跳，罐子差点脱手，回头见是莫语，立马笑了：“你咋才回来？快来看，安安抓了好多萤火虫，跟灯笼似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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