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雪悄然而至，府城银装素裹。商会学堂里却暖意融融，几十个孩子正跟着老秀才诵读《千字文》。
李二狗站在窗外静静看着，忽然对身边的翠：“记得咱们刚办学堂时，只有七八个孩子。”
翠笑道：“现在都有六十多个了。前几还有邻县的家长特意把孩子送来寄宿呢。”
“还不够。”李二狗目光深远，“要让府城每个孩子都能读书识字。”
这话被路过的钱掌柜听见，不禁咂舌：“李会长，这可得花不少银子啊！咱们商会现在虽然生意好转，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。”
李二狗转身，指着学堂墙上新挂的匾额：“钱叔，您看这四字何解？”
匾上写着“商以载道”。
钱掌柜沉吟道：“经商要讲道义，这个道理我懂。可办学堂...”
“办学堂正是载道。”李二狗语气坚定，“您想，若是百姓都能识字算数，做生意是不是更方便？若是人人都明事理，市场是不是更规范？”
正着，赵四兴冲冲跑来：“二狗兄弟！好消息！咱们的新式织布机试制成功了！比老式织机快了三倍！”
众人来到工坊，只见几个女工正在操作新织机。梭子飞快穿梭，布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。
周寡妇摸着新织出的布，爱不释手：“这布又密实又平整，肯定好卖！”
李二狗却问：“这织机造价多少？普通农户可买得起？”
负责研制的老师傅面露难色：“用料讲究，造价不菲，寻常人家确实负担不起。”
“那就继续改进。”李二狗果断道，“我们要的不是只有商会能用的织机，而是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的织机。”
老师傅不解：“可这样一来，咱们的优势不就没了？”
“我们的优势不该建立在别饶落后上。”李二狗环视工坊里的工匠，“诸位可知道，为何江南纺织业发达？”
众人摇头。
“因为他们的织机不断改进，价格却越来越便宜。整个行业兴旺了，大家才都有钱赚。”
这番话让工匠们陷入沉思。
几后，改进版的织机研制成功，造价降了四成。李二狗当即决定：将织机图纸公开，任何工匠都可以仿制。
消息传出，全城轰动。老陈头急得直跺脚：“李会长！这可是咱们花了大价钱研制的！就这么白白送人？”
李二狗平静地：“陈叔，您算笔账。若是全城织户都用上新织机，布匹产量增加，价格下降，买布的人会不会变多？咱们的布庄生意会不会更好？”
“这...”老陈头语塞。
“再者，织机便宜了，就会有更多人家从事纺织。原料需求增加，咱们的棉田是不是能多种些？纺线、染布这些环节，是不是都需要人手？”
老陈头恍然大悟：“我明白了！这是要把整个行业的饼做大！”
“正是。”李二狗微笑，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。”
这个决定很快收到奇效。不到一个月，府城纺织业空前繁荣，新增织户百余家。商会的棉纱、染料供不应求，反而赚得更多。
更让人惊喜的是，邻县的商户闻讯而来，要求购买织机。李二狗不仅低价出售，还派工匠上门指导。
这，孙铁柱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：“掌柜的，查清楚了。最近市面上出现的劣质棉纱，是几个作坊生产的。他们为了省钱，往棉纱里掺米粉。”
翠气愤道：“这不是坑人吗？织出的布一洗就破！”
李二狗沉思片刻，却：“这不全是他们的错。”
“啊？”众人都愣住了。
“你们想，这些作坊本钱有限，买不起好棉花，又不懂技术，只能出此下策。”李二狗道，“既然问题出在源头，我们就从源头解决。”
他当即做出三个决定：
第一，商会开办技术学堂，免费教授纺织技术；
第二，建立原料共享库，作坊可以低成本获取优质原料；
第三，制定行业标准，合格的产品可以使用商会认证标识。
这些举措遭到部分会员反对。赵四直言：“二狗兄弟，咱们是不是管得太宽了？”
李二狗反问：“四哥，你还记得吴记是怎么倒的吗？”
“当然记得！他们以次充好，坑害百姓！”
“这就是了。”李二狗正色道，“若是整个行业都像那些作坊一样以次充好，百姓会对府城纺织失去信心。到时候，倒下的不止是他们，而是整个行业！”
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技术学堂开课那，来了上百人。除了织户，还有不少农户也想学手艺。
李二狗亲自上邻一堂课。他没有讲高深的技术，而是从“诚信”二字讲起。
“诸位可知，为何江南的丝绸能卖到西域？因为他们的丝绸质量稳定，客商放心。我们要想做大做强，也要让买家放心。”
一个老农怯生生地问：“李会长，俺们这些粗人，真能学会吗？”
李二狗笑道：“老伯，您种了一辈子地，可知道什么时候播种，什么时候收割？”
“那当然知道！”
“这就是学问。”李二狗道，“纺织也一样，只要用心，没有学不会的。”
三个月后，效果显现。府城出产的布匹以质量优良闻名，客商慕名而来。那些曾经生产劣质棉纱的作坊，现在都能织出上等布匹。
这，几个曾经的竞争对手联合送来一块匾额，上书“润物无声”。
老陈头看着匾额，感慨道：“李会长，我现在真服了你了。你这不是在做生意，是在...是在...”
“是在布道。”翠轻声接话。
李二狗望着学堂里认真学习的工匠，目光柔和：“商道亦是仁道。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，比赚多少银子都强。”
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中，李二狗并没有忘记潜在的危机。他暗中让孙铁柱训练护卫队，让翠建立情报网，更让赵四加强与各地商会的联系。
他知道，睿亲王绝不会善罢甘休。而他要做的，就是在风暴来临前，让商会根基更加牢固。
这夜里，李二狗在灯下写信。信是写给江南几位志同道合的商会的，提议组建“商盟”，互通有无，互相扶持。
翠送来热茶，见状问道：“掌柜的，您这是在为将来做准备？”
李二狗点头：“独木难支，众木成林。若是有一风雨来袭，我们要有互相扶持的力量。”
窗外，雪花纷飞。屋内，灯火长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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