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起——
晚三下课铃响过，整座教学楼像被拔羚源，漆黑一团。
林渊踩着消防楼梯往下走，脚步回声在楼道里来回撞，像有人跟着他——却比他慢半拍。
他下意识回头，身后空无一人，只影安全出口”绿光在闪，闪得心律不齐。
走到地下一层，防火门被一把链条锁缠住，锁上贴着纸条：
“晚十点后，禁止下校——保安部”
纸条边缘沾着暗褐色指印，像有人曾试图把它撕掉，却被什么力量按了回去。
林渊抬手想推门，链条却“咔啦”一声自动松脱，锁头垂落，像被剪断的颈椎。
门后飘来一股陈旧铁锈味，混着焦糊的塑料味，正是电视爆炸那晚的气味。
“来吧，灯奴。”
沙哑嗓音从地下传来，像砂纸磨过铁片。
林渊循声走去，脚步被什么牵引，鞋底在水泥地拖出两道湿痕，痕迹泛着幽蓝微光。
地下二层，值班室门虚掩，门牌掉漆：
“保安值班室 b207”
门把上挂着一只老式对讲机，红灯一闪一闪，像垂死呼吸。
林渊伸手，对讲机却自己弹开，传出“沙沙”电流声，紧接着是那句——
“来吧，灯奴。”
声音来自地下更深处，不是对讲机，是整栋楼的骨架在话。
值班室门后，亮着一盏煤油灯，灯罩裂成蜘蛛网，火光倒悬，火苗向下。
灯下坐着保安老狗，背对门口，肩膀一抖一抖，像在啃食什么。
“门没锁，进来。”
老狗没回头，声音却贴着耳廓响起。
林渊踏进门，地面忽然变软，像踩进未干的沥青，鞋底被黏住，拔起时带出丝丝黑胶。
煤油灯倒悬火苗猛地拔高，把墙上影子拉得细长——
老狗的影子没有头，脖子以上是空白，空白里飘着一枚细灯芯。
“饿了吗？吃一点。”
老狗回头，手里捧着一台旧式幻灯机，机芯被拆开，齿轮上沾着暗红齿痕，像被谁啃过。
他把幻灯机递到林渊面前，齿轮自动转动，倒出一张泛黄胶片——
胶片上，是林渊七分钟后的特写：跪地、眼球被取出、幻灯机插入眼眶。
“吃不吃？”老狗咧嘴笑，牙齿是细齿轮，一咬合就迸出火星。
林渊后退，脚跟却踩到电源线，幻灯机“咔哒”通电，倒悬火苗瞬间钻进胶片——
胶片燃烧，画面却未被烧毁，反而从纸面浮起，化作立体投影，在空气中循环播放：
特写、取出、插入、特写、取出、插入……
每循环一次，老狗的影子就少一截，空白部分被林渊的脸填补。
“别害羞，你吃我，我吃你，灯油才够烧。”
老狗把燃烧的胶片递到林渊嘴边，火光映出齿轮齿痕，像一排细倒钩。
林渊被迫张嘴，火焰却倒流进喉咙，一股铁锈味在舌尖炸开——
不是血，是滚烫的灯油。
灯油入腹，胸口那枚倒悬灯芯自动亮起，幽蓝火苗沿血管爬向眼球，
眼球表面浮现细倒计时：
“00:07:00”
每跳一秒，幻灯机便放大一次，
七分钟后，画面将成真。
老狗的影子彻底消失，脖子以上变成林渊的侧脸，
侧脸开口，声音却是系统音：
“观众已就位，请主演就位。”
“主演：林渊。”
“方式：眼球幻灯机。”
“倒计时：00:06:59”
——唱—
煤油灯突然爆炸，火雨四溅，却未落地，
每一滴火雨都在空中凝成细镜片，
镜片拼成一面立地反光幕，
幕里映出地下三层——
b307，从未存在的楼层。
楼梯口挂着生锈铁牌：
“灯墟 严禁明火”
铁牌下方，堆满被抽干的观众，
每张脸都写着“不要看”。
反光幕把b307投射到值班室地面，
地面变成透明玻璃，
林渊一脚踩空，直坠而下——
却在半空被接住——
老狗从幕里伸出手，手臂是细齿轮拼成，
齿轮转动，把林渊拖进投射层。
“欢迎来到灯墟，我是守夜人，也是前一盏。”
老狗把幻灯机塞进林渊手里，
“幻灯机是钥匙，也是锁，
你插对地方，就活；
插错地方，就活成我。”
齿轮手臂指向远处——
黑暗里，立着一排排废旧幻灯机，
每台机芯都插着一枚眼球，
眼球对准黑暗，屏幕映出不同画面：
503教室、倒立观众、心跳倒计时……
最后一台，机芯空缺，
像等待被填的拼图。
“那是你的位置。”老狗推他，
“七分钟，插进去，灯亮，你活；
灯灭，我活。”
倒计时跳到：
“00:05:00”
林渊被迫走向空缺幻灯机，
脚步每迈一次，地面就渗出幽蓝火油，
火油沿脚踝往上爬，
在膝盖处凝成细锁链，
锁链尽头，是观众倒立剪影，
他们同时抬手，做出“请”手势，
像检票员，也像索命者。
——转——
00:03:00
林渊走到空缺幻灯机前，
机芯张开，像一张细金属嘴，
嘴里是细齿轮，一咬合就迸火星。
他把幻灯机对准自己右眼，
齿轮自动咬住眼眶边缘，
倒钩刺入皮肤，血珠被吸进机芯，
机芯亮起幽蓝倒计时：
“00:02:00”
每跳一秒，齿轮便深入一分，
眼球被强行拉出，
像被抽丝的蚕，
眼球背面映出倒计时最后一格：
“00:01:00”
林渊用最后一秒，
把幻灯机猛地反转，
对准老狗胸口空缺——
“咔哒”
齿轮咬合，眼球插入，
老狗发出婴儿啼哭，
身体开始崩解，
崩解成片片齿轮，
齿轮又凝成一枚细钥匙齿，
钥匙齿表面刻着：
“b13 影库”
倒计时停在：
“00:00:01”
幽蓝火苗自动熄灭，
地下三层开始塌陷，
塌陷成一面立地镜子，
镜子里，
是“观众林渊”的脸，
没有眼睛，
只剩两个洞，
洞里飘出雪花点。
镜子下方，
写着细备注：
“观众退场，请上交眼球。”
——合——
林渊用仅剩的左眼，
把“观众林渊”从镜子里拉出，
拉成一张透明胶片，
胶片对折，对折，再对折，
折成一枚细U盘，
对准镜子心脏处空缺，
轻轻一插——
“咔哒”
镜子与U盘合一，
镜面瞬间漆黑，
漆黑里，
映出“角色林渊”的脸，
眼睛重新长出，
瞳孔里却映出——
无限废旧幻灯机，
无限“不要看”。
镜子对“观众林渊”做出“请”手势，
像检票员，
也像索命者。
观众林渊走进镜子，
与角色林渊重合——
重合瞬间，
两面同时碎裂，
每片碎片都映出一只观众眼睛，
眼睛同时眨动——
“咔嚓”
世界再度黑白。
黑白中央，
只剩一行细字幕：
“第一卷第八章，保安老狗的疯话，完成。”
“第一卷第九章，加载郑”
“标题：b13 影库。”
“主演：待定。”
“视角：被观看的观看。”
“倒计时：00:07:07”
“提示：不要回头看幻灯机。”
——尾——
黑白世界里，
只剩一枚倒悬灯芯，
悬在虚空，
灯芯一面蓝，
一面白，
互为镜像，
互为观众。
灯芯根部，
浮现最后一条弹幕：
“观众退场完成，
角色继续。”
弹幕飘远，
飘向无限黑暗，
黑暗里，
传来新的心跳声——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像场记板缓慢敲打。
最后一眼，
灯芯自动旋转，
旋转成一面细镜子，
镜子里，
映出新的字幕：
“第一卷第九章，开机。”
“主演：你。”
“视角：b13 影库。”
【第一卷第八章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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