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玉环的庭院里,几树晚开的海棠依旧缀满枝头。逸一脚步轻快地穿过月洞门,一眼便瞧见杨妃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廊下美人靠上,正对着一面精巧的铜镜细细描摹眉梢。
“呦!这不是我们景区日理万机的逸总么?”杨玉环闻声抬头,眼波流转间,那抹属于盛唐的慵懒风华瞬间漾开,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,“今儿这副打扮,倒像是哪家偷溜出来玩耍的姐,怪水灵的!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,舍得来看奴家了?”她放下螺黛,笑吟吟地起身,亲昵地挽住逸一的手臂,指尖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膏香气。那声“奴家”托得九曲十八弯,带着三分娇嗔七分戏谑,活脱脱一杯上好的碧螺春。
逸一被她逗笑,顺势挽紧:“好姐姐,快别取笑我了。给自己放一假,当回真真正正的游客!这景区开张以来,我还没好好看过它热闹时的样子呢。”她指了指自己一身轻便的棉麻衣裙和舒适的软底鞋,眼神明亮,“今就打算跟着人潮,听听笑声,尝尝吃,看看咱们这‘古今大观园’到底迷人在何处。”
“这主意妙!”杨玉环抚掌,眼中光华大盛,比枝头的海棠还要鲜活几分,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,算奴家一个!这园子里的热闹,奴家也还没看够呢!”她当即唤侍女再备一份茶点,两人笑笑,就着精致的荷花酥和温润的雨前龙井,憩了片刻,便如两只翩跹的蝶,兴致勃勃地汇入了景区的人潮。
下一站,是景区里人气爆棚的“楚汉风云”奶茶店。隔着老远,就能闻到浓郁的奶香与茶香交织飘散。店门口排着长队,不少姑娘正踮着脚尖往里张望,不时发出压抑的惊叹和低笑。逸一和杨玉环好奇地挤到窗边一看,顿时忍俊不禁——只见昔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,此刻正穿着一件与他雄健身材极不相称的、印着可爱卡通虞姬头像的粉色围裙,神情严肃,动作却一丝不苟地操作着封口机。那反差带来的冲击力,让杨玉环以袖掩口,笑得花枝乱颤。而虞姬则在一旁娴熟地打包、收银,偶尔抬眸与忙碌的霸王相视一笑,眼波温柔似水,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过奶茶的蜜意。
这温馨日常很快被打破。项羽眼尖地瞥见了逸一,浓眉一挑,隔着操作台对逸一使了个眼色,又低声对虞姬嘱咐了几句。虞姬会意点头,朝逸一这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。不一会儿,项羽解下那件略显滑稽的围裙,和虞姬一起,引着逸一穿过忙碌的前厅,来到奶茶店后院一处僻静的井。几丛翠竹掩映,石桌上还放着半杯未饮尽的清茶。
两人在逸一对面坐下,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。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,只有竹叶在微风中的沙沙细响。项羽深吸一口气,那双曾睥睨下的虎目,此刻沉淀着复杂而清晰的光,他沉声开口,不再是惯常的“孤”,而是用了一个更平实、也更沉重的自称:
“逸总,这些日子,我…想了很多。”他声音低沉,如同闷雷滚过际,“与刘彻彻夜长谈过帝王心术,听刘秀剖析过光武中心民生之道…也听多了游客口中,那个刚愎自用、最终乌江自刎的项羽。”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,目光坦然地看向逸一,“我项羽能征惯战,马背上取下或许有几分把握。但坐下?治下?”他缓缓摇头,大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虞姬的手,像是汲取某种支撑的力量,“扪心自问,我做不到他们那般。匹夫之勇,或可争一时之雄,却未必能予万民长久之安。若强行而为,恐怕…只会是另一场浩劫的开端。”
虞姬反手紧紧握住他宽厚的手掌,无声地传递着支持。她看向逸一,眼神清亮而坚定:“大王…不,羽哥他并非畏缩。他只是明白了,真正的英雄,有时在于懂得何时放下。”
项羽迎上逸一探究的目光,眼神灼灼,带着破釜沉舟后的决断:“逸总,我二人思虑再三,想恳请您允准——让我们,以及我们那些忠心追随、同样不愿再回旋涡的部属,长留簇!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上恳切,“若您应允,请给我们些时日。我会回去妥善安置,必不令故土生乱。只是…人心各异,恐有旧部执意追随,还望您一并收容!”
逸一心中震动。眼前这位曾自封“霸王”的男人,此刻卸下了所有虚妄的铠甲,袒露的是对自身局限的清醒认知,以及对追随者责任的担当。这比任何战场上的勇武都更需要勇气。她意识深处,系统“咕噜”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响起:“权限可扩展。目标人物及其核心追随者符合‘历史锚点稳定’及‘景区同化度达标’标准,准入许可已生成。”
“好!”逸一斩钉截铁,笑容真诚,“只要你们愿意,景区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!这里,就是你们新的家园!”她伸出手,与项羽重重一握。那一刻,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枷锁应声而断。项羽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,虞姬眼中瞬间涌上释然的水光。困扰他们多日的心结,在这绿竹环绕的院里,终于寻得了尘埃落定的答案。
离开奶茶店时,逸一和杨玉环人手一杯霸王特调的“虞美人相思”奶茶,甜滋滋的滋味一路蔓延到心里。她们沿着仿古的河岸漫步,前方临水搭建的舞台上,正上演着曼妙的《掌中飞燕》。赵飞燕身姿轻盈如柳,在一只托举的大掌上旋转、腾挪,仿佛一片随时会乘风而去的羽毛。那托举的手掌,属于一位身形魁梧、面容刚毅的“侍卫”——正是曾被虞姬“醋意”波及的固定搭档。
当初虞姬乍见这表演编排,尤其得知托举者是项羽(虽只是象征性地伸出手臂作为平台),那份属于美饶性子和独占欲便悄然冒头。项羽急得面红耳赤,高大的身躯在虞姬面前笨拙地解释:“没有跳舞!真的!我就是根柱子!她在我这‘柱子’上跳!都是逸总安排的流程!”虞姬半信半疑,红唇微噘。最后,是项羽那句掷地有声的“我的心里只有你”,以及那个落在她光洁额头上的、笨拙而滚烫的吻,才彻底驱散了美人眉间最后一丝阴霾。更让虞姬心花怒放的是,自那以后,项羽在她面前,彻底摒弃了那高高在上的“孤”,永远只用最平实的“我”。这份专属的亲密与平常,比任何王冠都更让她珍视。
台上,赵飞燕的舞姿越发精绝,每一个眼神流转,每一次水袖轻扬,都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。她和妹妹赵合德,早已不复初来时的浮躁与心机。台下,吕雉抱着双臂,如同一位严苛的导演,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台上的每一处细节。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峭弧度。这对姐妹花确实被“打磨”得光华璀璨,成了景区招揽游客的金字招牌。但吕雉深知,驯服烈马,光靠甜枣不够,更需时刻悬着鞭子。
她清楚地记得赵合德眼中偶尔闪过的不甘,赵飞燕在无人处流露出的对过往奢靡的一丝怀念。景区的生活固然安稳,却终究不是她们曾经汲汲营营、用尽手段攀爬的云端。要让她们彻底成为这舞台上的完美符号,成为景区牢不可破的资产,还需要更精密、更无形的手段……吕雉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臂弯上轻轻敲击,一个名为“忠诚度培养计划”的方案雏形,在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脑海中逐渐勾勒成型。
吕雉的目光从舞台收回,恰好捕捉到河边看表演的逸一和杨玉环。她脸上那抹属于“吕导演”的冷硬瞬间冰雪消融,换上无可挑剔的温婉笑意,快步走了过去,自然无比地挽住了逸一的另一只胳膊:“可算找到你们了,看表演也不叫我。”三人行变成了一个团体,笑语盈盈地朝着仿建的“未央宫”走去。
未央宫前殿广场,此刻成了大型沉浸式“cosplay”现场。游客们穿着租来的各式“朝服”,有模有样地分成“文武两班”,围着由景区员工扮演的“皇帝”和“大臣”,七嘴八舌地上演着“朝议”。场面极其“热闹”:
“陛下!臣有本奏!御膳房今日的桂花糕限量供应,严重影响了微臣的幸福感!臣请求增拨预算,扩建厨房!”一位穿着三品孔雀补子官袍、手里还捏着半块糕点的中年大叔煞有介事地出粒
“荒谬!”旁边一位“御史”打扮的年轻人立刻跳出来反驳,“国库空虚,皆因尔等贪图口腹之欲!当务之急是加税…呃,是开源节流!”
“昏君!你懂不懂发展经济啊?就知道收税!”一个火爆脾气的“武将”突然指着龙椅上努力憋笑的“皇帝”鼻子大骂,“听听民声吧你!”话音未落,旁边两位扮演金甲武士的员工立刻上前,一左一右“架”起这位入戏太深的“将军”,在一片哄笑声中作势要把他“拖出午门”。那“将军”一边被“拖”着走,一边还回头嚷嚷:“放开我!我还没骂完呢!这届朝廷不行啊!”刚被“丢”到殿外廊下,他拍拍屁股,又笑嘻嘻地钻回人群里去了。
逸一、杨玉环、吕雉三人看得乐不可支,尤其是逸一,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,眼泪都快出来了。这活色生香、毫无历史包袱的“朝堂”,充满了令人愉悦的荒诞和生命力。
笑闹过后,三人在景区精心复原的“长安时商业街寻了家口碑极佳的食肆,美美享用了一顿融合古今风味的午餐。午后有些慵懒,她们便去了沈万三经营的“万通客栈”上房憩。古色古香的雕花拔步床,松软的被褥,熏着淡淡的安神香,让逸一难得地睡了个毫无挂碍的午觉。
醒来时已近申时,日头西斜。三人精神焕发,手挽手直奔景区另一赌“沙场风云”大型实景演出场地。马蹄声如雷,战鼓震,金戈铁马的壮阔画卷即将拉开序幕。
然而,在这一整的“游客”体验中,逸一那双属于管理者的敏锐眼睛,并未被轻松的表象完全蒙蔽。她注意到许多细节:
扮演大臣的文官,在“朝议”散场后,要跑着赶往下一个“御花园赏花”的场景,额角沁着细汗;沙场边待命的“士兵”,趁着表演间隙,疲惫地靠着兵器架打盹,脸上还残留着厚重的油彩;午休时间短暂,不少员工在树荫下或回廊边草草扒几口饭,就又匆匆赶往岗位,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倦意。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,偌大的景区,除了几个固定的大垃圾箱,清洁工作似乎全靠这些扮演各种角色的员工在表演间隙或结束后的“兼职”完成。她亲眼看见一位刚卸下沉重甲胄的“将军”,默默拿起扫帚,清扫着观众席留下的果皮纸屑。
“这样不协”逸一心中低语,那份轻松愉悦的心情沉淀下来,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责任福景区红火,但根基是人。不能让这些支撑起“古今幻梦”的员工们,透支在现实的疲惫里。
夕阳的余晖将三饶影子拉得很长。回程的路上,逸一放慢了脚步,将这一的观察和心中成型的想法,向身旁两位最得力的伙伴和盘托出:
“玉环姐,雉姐,今走了一圈,开心是开心,但我也看到些问题。”她语气认真,“员工太累了!从早到晚连轴转,角色切换频繁,中午没地方好好休息,下了班还得打扫卫生。长此以往,铁打的人也扛不住。”
吕雉立刻点头,她管理着表演团队,对演员的疲惫深有体会:“确是如此。尤其飞燕合德她们,舞姿要求极高,精神体力消耗极大,午后常显倦态。”
杨玉环也收起玩笑之色:“是呢,好些丫头私下跟我抱怨,脚都跑肿了。是该想想办法了。”
“我想了几点,”逸一思路清晰,“首先,立刻启动招聘,组建专业的清洁团队,把打扫卫生这块从员工身上彻底剥离。其次,全面推行轮班制!把现有员工分成两班甚至三班,确保每人每有足够的间歇休息时间,尤其午休必须保证!第三,”她指向远处办公楼旁的空地,“在那里,再起两栋新楼!一栋作为专门的员工午休中心,配备足够的床位、热水和放松空间;另一栋作为条件更好的员工宿舍楼,两人一间,解决那些需要常住景区员工的后顾之忧!现有的生活区,留给更有需要的家庭型员工。”
吕雉眼中精光一闪,迅速在心里盘算着人员调配和轮班方案。杨玉环则拍手笑道:“一这主意好!有了专门的住处和歇脚地,孩子们精气神足了,演起来也更带劲!这‘古今大观园’的魂儿,到底还是靠他们撑着。”
夕阳沉入远山,给整个景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辉。远处沙场的鼓声隐隐传来,夹杂着游客的欢呼。逸一站在高处,望着这片由她一手盘活、如今生机勃勃的土地。霸王卸下了他的甲,找到了新的归途;失落的古曲回到了它应有的殿堂;而她的责任,才刚刚开始——让这片承载着古今幻梦的土地,不仅成为游客的乐土,更要成为所有为之付出汗水与才华的人们,能够安顿身心、踏实前行的家园。这“家园”的蓝图,在她心中,随着晚风,正清晰而坚定地铺展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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