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檀捏着手机的手在抖。
后半夜的医院走廊风穿堂过,她裹紧外衣,目光扫过302病房虚掩的门——父亲均匀的呼吸声漏出来,像根细绳子拴着她的心脏。
\"谁的电话?\"
顾沉砚的声音从身后飘来。
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军大衣搭在臂弯里,眼神像淬了冰的刀。
苏檀喉结动了动,把手机递过去:\"有治我爹肺病的药,让我去老鸦岭。\"
顾沉砚拇指摩挲着手机按键,指节捏得发白:\"没名字?\"
\"让我别告诉你。\"苏檀咬了咬唇,\"可...我信不过。\"
顾沉砚突然把她往怀里带了带。
他身上还带着昨夜守夜的凉意,声音却烫得吓人:\"我跟你去。
亮就走。\"
\"那满?\"
\"大刘在村里盯着。\"顾沉砚掏出皱巴巴的烟盒,抽出一根又掐了,\"老孙头今早到镇口。
他走南闯北三十年,辨药材比验金还准。\"
老鸦岭的山路比苏檀想的更难走。
顾沉砚开着借来的三轮摩托,车斗里堆着锄头和老孙头的藤编药箱。
晨雾未散,他单手扶着车把,另一只手始终搭在苏檀腰上,像道活的护栏。
\"到了。\"
车停在两棵歪脖子老槐树下。
树后漏出几间灰砖房,墙根爬满野葛藤。
老孙头蹲在石头上抽烟,见他们来,用烟杆敲了敲裤腿:\"村东头王半仙,祖传的医书能翻到明朝。
先看药,再谈钱。\"
王半仙的堂屋飘着艾草味。
苏檀把怀里的粗布包打开——是昨夜神秘人让她\"带锄头\"后,在老鸦岭山坳里挖到的半袋深褐色根茎,带着新鲜的泥腥气。
\"这是...\"王半仙的老花镜滑到鼻尖,枯瘦的手指抚过根茎上的环状纹路,\"野山参?
不,比野山参更老。\"他突然抬头,眼里烧着火,\"丫头,这是铁线石参!
润肺平喘的圣药,我师父百年难见一根!\"
苏檀的心跳漏了半拍。
父亲咳血的样子在眼前闪,她攥紧布包:\"能治肺痨?\"
\"能!\"王半仙拍着桌子,\"煎水喝三副,痰里的血丝准消。
再配着你那灵泉水...\"他突然顿住,瞥了眼顾沉砚,压低声音,\"你带来的茶,我尝得出。\"
交易谈得很快。
苏檀数出藏在袜筒里的十张粮票,王半仙的手却突然僵在半空。
\"哐当!\"
堂屋门被踹开。
林月白裹着红围巾站在门口,身后跟着两个穿蓝布衫的壮实男人,其中一个额角有道疤——正是上次在供销社堵过苏檀的地痞。
\"苏檀你好手段!\"林月白尖声笑,\"偷了队里的粮票买野药?
我可都看见了!\"
顾沉砚挡在苏檀身前。
他军靴在青砖上碾出半道印子,声音像冰碴子:\"滚。\"
\"滚?\"疤脸男吐了口唾沫,撸起袖子就往前冲。
顾沉砚侧步一让,反手扣住他手腕往身后一拧,只听\"咔\"的轻响,疤脸男立刻跪霖,额头抵着砖缝直抽气。
另一个男人从后腰摸出木棍。
苏檀早有准备,抬手撒出怀里的布包——是用空间灵蔬晒的辣椒粉,呛得那人抱着头直咳嗽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林月白的脸白了。
她后退两步,突然从兜里掏出把明晃晃的水果刀,刀尖抵住王半仙的脖子:\"把药给我!
不然我捅死这老东西!\"
王半仙的白胡子抖成一团。
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,余光瞥见顾沉砚攥紧了拳头——他左肩上的旧枪伤还没好利索,硬拼要吃亏。
林月白的刀尖压出红印子:\"苏檀,你爹的命重要,还是这老东西的命重要?\"
苏檀盯着她发颤的手腕。
走廊里父亲的咳嗽声突然在耳边炸响,她摸向裤兜的手顿了顿,又悄悄攥紧了那个装着灵泉水的玻璃瓶。
后窗的风掀起门帘,卷着几片枯黄的葛藤叶打在林月白脚边。
她额角的汗滴下来,刀把上的红绳晃得人眼晕。
\"给她。\"王半仙突然开口,声音哑得像破风箱,\"药在梁上的陶罐里...拿去吧。\"
林月白的眼睛亮了。她松开王半仙,踮脚去够房梁——
顾沉砚动了。
他抄起墙角的锄头,照着林月白拿刀的手腕砸过去。
刀\"当啷\"落地的瞬间,苏檀冲上前,把灵泉水瓶塞进王半仙手里。
林月白尖叫着去捡刀。
顾沉砚一脚踩住她手背,弯腰捡起刀别在腰间,目光扫过满地狼藉,最后落在苏檀发白的脸上:\"回医院。\"
苏檀摸了摸怀里的布包——铁线石参还在。
她转头看王半仙,老人正用袖口擦脖子上的血,冲她挤了挤眼睛。
山风突然大了。
远处传来汽车鸣笛,是顾沉砚联系的大刘到了。
林月白还在骂骂咧咧,声音被风声撕成碎片。
苏檀捏了捏布包,又摸了摸裤兜里的瓶——灵泉水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,像颗揣着希望的太阳。
回镇的路上,顾沉砚的摩托开得飞快。
苏檀贴着他后背,听见他低低的声音:\"下次...别自己扛。\"
她没话,把布包往怀里又按了按。
父亲的药还在,林月白的刀还在顾沉砚腰间,而山那边的医院里,晨雾正慢慢散开。
但她知道,这事儿没完。
林月白的表舅还在县里,那个神秘电话的主人还没露面,而王半仙梁上的陶罐...
苏檀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。
空间里的灵泉叮咚作响,像在应和她擂鼓般的心跳。
该来的,总会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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