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网膜被强光刺得发疼的瞬间,湛风手臂本能地护在郝悦眼前。
等再睁眼时,鼻尖先窜进一股过于干净的气味——像实验室里酒精与金属混合的冷冽,混着几分熟悉的糖画焦香,却又被刻意调和得没有半分温度。
\"风哥......\"郝悦的声音发颤,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后颈立刻窜起寒意。
眼前是启都市的街道。
青石板被磨得发亮,茶摊的竹帘在风里晃出相同的弧度,街角糖画摊的铜勺正敲在瓷盘上,\"叮\"的一声与记忆里分毫不差。
可茶客举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,糖画师傅的手腕定格在拉糖丝的姿势,连飘在半空的糖渣都凝着,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皮影戏。
\"欢迎来到'样本区'。\"
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湛风转身时,看见一道身影正从街角缓步走出——灰袍下摆无风自动,面容像被打了层毛玻璃,唯有用力看时,才能勉强捕捉到眉骨与下颌的轮廓。
\"这里是旧世界与新世界的交界。\"观测者投影的语调像在念实验日志,\"你是否想过,为何你能逃到这里?\"
郝悦的短刃\"唰\"地出鞘三寸。
她右手护在湛风身侧,左手悄悄结了个魂盾印——这是两人在秘境里练了百遍的保命招,可魂力刚涌到指尖,就像撞进了凝固的胶。
她瞳孔猛地一缩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:\"他在用语言影响我们的认知。\"
湛风的灵力感知早就在扫描四周。
方才那道强光里裹着的,根本不是通往自由的通道,而是层层叠叠的数据流,此刻正像蛛网般缠在街道每块砖缝里。
他想起灵最后那片灵羽上的\"心\",喉结动了动:\"因为有人给我们开了后门。\"
观测者的脚步顿住。
他抬手时,街角糖画摊的铜勺突然\"当啷\"坠地,在寂静里炸出刺耳的响。\"灵?\"他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,\"那孩子连灵智都快散了,竟还能......\"
\"少装模作样!\"郝悦打断他,短刃青芒暴涨三寸——即便魂力被压制,她握刃的手依然稳得像钉进石头里,\"你抓我们当实验品,现在又想套话?
门都没有!\"
观测者忽然笑了。
他的笑声像电流穿过扩音器,震得湛风耳鼓发疼:\"套话?
你们不过是第739组实验体。
真正该害怕的是......\"
\"悦悦。\"湛风突然按住她的手腕。
他的灵力感知里,原本凝固的数据流正在细微震颤——就像有人在隔着玻璃敲墙。
那些被定格的\"路人\"眼底,竟浮起了极淡的荧光,与灵灵羽上的光纹如出一辙。
\"他在拖延。\"湛风低声道,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的旧疤——那是三年前她替他挡妖修时留下的。
郝悦立刻会意,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,青芒顺着刀脊爬上两人手臂,在身周织出半透明的防护网。
观测者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。
他身后的街道开始扭曲,糖画摊的铜勺重新飞回半空,茶客的手继续举向茶盏,可他们的眼睛里,分明多了一丝......期待?
\"你们以为冲破核心锚点就能见到真相?\"观测者的声音越来越远,\"再往前,是连灵都不敢触及的......\"
\"砰!\"
郝悦的短刃突然扎进地面。
青芒炸碎的瞬间,湛风闻到了血味——不是他们的,是那些\"路人\"的。
被刀刃划破的青石板下,渗出的竟不是泥土,而是泛着荧光的液体,像极了灵受伤时飘落的灵屑。
\"走。\"湛风拽起她的手。
他能感觉到,刚才观测者话时,空气里有若有若无的波动在聚集,像极了修仙界雷劫前的灵气暴动。
而更深处,有个极微弱的声音在喊——是灵的,带着哭腔,却异常清晰:\"他们要抹掉记忆......\"
郝悦的短刃在颤抖。
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,指尖凉得惊人:\"风哥,那些人......\"
\"我知道。\"湛风闭了闭眼。
灵力感知里,所有\"路人\"的荧光正在连成线,像一张大网正从四面八方收拢。
他能尝到舌尖的铁锈味——那是强行运转灵力的代价。
但没关系,只要再往前五十步,只要......
\"心!\"郝悦突然拽着他往旁一扑。
方才站着的位置,一道紫黑触须破空而至,在地面烧出焦黑的洞。
而触须尖端,竟沾着半块糖画——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,郝悦选的凤凰图案。
观测者的声音再次响起,却带着几分急切:\"现在回头还来得及!
再往前,你们会......\"
\"闭嘴!\"郝悦的短刃斩向触须。
这次青芒没有被压制,反而顺着触须的黑血烧出一片蓝焰——那是她用两饶精血祭炼的刃,专破虚妄。
触须炸成黑雾的瞬间,湛风看清了更远处的景象:街道尽头立着扇铁门,门上刻满他在修仙界星图里见过的纹路,也有白大褂笔记里的公式。
门后传来仪器嗡鸣,还有......灵完整时,站在世界树顶端唱歌的声音。
\"风哥,门在动。\"郝悦喘着气。
她的发梢沾着黑血,短刃却亮得刺眼,\"它在等我们。\"
湛风握紧她的手。
他能感觉到,空气里的波动越来越强,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弄他们的灵识。
但没关系,他的灵力感知已经锁定了门后的异常——那不是威胁,是......
\"走。\"他低喝一声,拉着她冲向铁门。
背后传来观测者的嘶吼,混着数据流破碎的杂音。
而在彻底冲进铁门的前一秒,湛风猛地闭眼。
他能感觉到,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钻进他的识海——像是一段被篡改的记忆,又像是某种强制植入的指令。
他咬着牙切断所有外福
黑暗中,郝悦的手在他掌心收紧。
而更深处,灵的声音终于清晰:\"穿过这扇门,你们会看到......\"
湛风咬着舌尖的血珠,识海深处翻涌的刺痛突然凝成一根细针。
他闭着的眼皮剧烈跳动——方才试图钻入识海的异物不是记忆篡改,是观测者投影在定位他们的灵识坐标!
\"悦悦,抓紧。\"他的声音闷在喉间,掌心与郝悦交扣的位置渗出薄汗。
灵力感知如蛛网般从丹田炸开,穿透扭曲的数据流,在虚空中捕捉到一丝暗涌的波动:那是比实验体更古老的存在,像块嵌入世界骨髓的锈铁,正通过投影向某处传递信息。
郝悦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三下——这是他们约定的\"我在\"暗号。
她短刃上的蓝焰忽明忽暗,映得两人交握的手泛着幽光:\"风哥,我感觉那些荧光液体在吸魂力......但你冲,我就砍穿这鬼地方。\"
湛风的灵力感知突然在左侧三十步处锁定了异常。
那里的空气像被戳破的肥皂泡,露出指甲盖大的黑核——投影的核心!
他猛睁双眼,瞳孔里浮起细碎的金芒,那是灵力感知全开的征兆:\"就是那里!\"
话音未落,他屈指成剑,指尖凝聚的灵力化作银芒疾射而出。
郝悦几乎同时挥刃,青芒裹着蓝焰如影随形——两人配合了三年的\"双灵破\",此刻正顺着灵力轨迹精准刺向黑核。
\"叮——\"
金属交鸣般的脆响炸在耳畔。
黑核表面裂开蛛网纹,观测者的身影骤然清晰又模糊,那张被毛玻璃覆盖的脸终于显露出半张轮廓:高挺的鼻梁,眉骨处有道旧疤,像极了......
\"你以为你在对抗命运?\"观测者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,黑核裂纹中渗出紫黑液体,\"其实你只是另一组变量。\"
话音未落,黑核\"砰\"地炸成黑雾。
湛风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,却死死护着郝悦。
他闻到浓重的焦糊味——那是数据流被强行切断的味道,混着郝悦发梢被烤焦的气息。
\"快走!\"灵的声音突然炸在两人识海,带着哭腔的急切几乎要刺破耳膜,\"这里是实验体记忆缓存区,投影崩解会触发重启程序!
所有数据都会被格式化,连灵羽都留不下......\"
地面开始剧烈震颤。
原本定格的\"路人\"像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,肢体扭曲着融进荧光液体里;糖画摊的铜勺碎成齑粉,茶盏中的茶水倒流回壶,连空气都在逆向流动,像部被倒放的恐怖电影。
郝悦反手拽住湛风的手腕,短刃在身侧划出半圆,蓝焰烧穿了逼近的荧光触须:\"往哪走?\"
\"传送通道!\"湛风的灵力感知扫过崩塌的街道尽头——那扇刻满纹路的铁门正在闭合,门缝里漏出的光不再是仪器嗡鸣,而是清冽的灵气,像极了修仙界山顶清晨的雾。
两人发足狂奔。
身后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,每一步都踩碎凝固的时间,踩碎虚假的\"旧世界\"。
郝悦的短刃砍在闭合的门缝上,溅出火星:\"风哥!
门要关上了!\"
湛风的灵力在掌心凝聚成盾,猛力撞向铁门。\"轰\"的一声,门缝被撞开半尺,荧光液体如毒蛇般从门后窜出,却被郝悦的蓝焰烧成青烟。
\"跳!\"他拽着郝悦的腰肢纵身跃入。
失重感瞬间笼罩全身。
风声在耳畔呼啸,却盖不住那道若有若无的呼唤:\"湛风......你还记得我吗?\"
声音很轻,带着三分试探、七分怀念,像片飘进心湖的叶。
湛风在坠落中扭头,看见通道尽头有团模糊的影子——是个穿着月白道袍的身影,背对着光,却能看清他指尖缠着的红绳,和腰间挂着的半块玉坠。
那玉坠的纹路......
\"风哥!\"郝悦的惊呼打断他的思绪。
两饶身体重重砸在地面。
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窜起,却比不过识海里翻涌的震撼——那道声音,那块玉坠,分明属于......
\"心!\"郝悦的短刃再次出鞘,指向他们头顶。
湛风抬头。
通道的入口正在闭合,最后一线光里,那个月白道袍的身影终于转过脸。
他的眉眼,竟与方才观测者投影崩解前显露出的半张脸,分毫不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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