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物院,玄冰院
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,轰然炸开!黄色的硫磺烟雾弥漫,匠人惊恐的尖舰护卫的怒吼、锦衣卫拔刀的铿锵、李严等饶厉声呵斥,所有声音搅作一团,将玄冰院瞬间变成了沸反盈的修罗场。
墨衡的视线却穿透了这层混乱的幕布,死死钉在石室门口!箭头擦过石灰层留下的浅痕,如同一条丑陋的伤疤,而那钉入石壁的箭头尖端,那抹粘稠的黑色物质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蠕动、膨胀!空气里,那被棉布和石灰压制下去的、若有若无的杏仁苦涩,陡然变得清晰可辨!
【警告!高活性催化物质持续作用!隔离层效能下降!】
【警告!“渊毒”逸散加速!杏仁味浓度上升!】
【能量点:19→18!】
冰冷的提示如同冰锥,狠狠凿进墨衡的意识核心!每一秒的流逝,都伴随着能量的无情燃烧和死亡威胁的急剧攀升!
“封住它!用生石灰!快!”墨衡嘶吼出声,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能量消耗带来的虚弱而扭曲。他根本顾不上解释那蠕动的黑点是什么,只能用最直接的指令指向最大的威胁!
王启年离得最近,他对墨衡的命令有着近乎本能的盲从。听到嘶吼的瞬间,他猛地抓起脚边一个盛满生石灰稀浆的木桶,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钉着箭头、蠕动黑点的石壁泼去!灰白色的浆液如同瀑布般浇下,瞬间覆盖了箭头和那片蠕动的黑色,发出更剧烈的“滋滋”声,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!
几乎同时,陈四那边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!
扑向他的“地网”番子鬼爪凌厉,招招不离要害,显然是要生擒。但陈四的身手远超普通匠人,动作狠辣刁钻,竟在狭窄的空间内与两名“地网”好手和扑上来的王启年等人缠斗,一时难分高下。他胸前的衣襟被彻底撕裂,那枚漆黑的双鱼玉佩完全暴露出来!玉佩上,首尾相衔的怪鱼双眼,那两点幽绿的光芒,在混乱的光影中竟似活物般微微闪烁,与石室方向逸散出的、无形无质的“渊毒”气息隐隐呼应!
“拿下那玉佩!别让他毁了!”墨衡强忍着脑海中的撕裂感和能量持续下降的眩晕,再次厉喝。他本能地意识到,那诡异的玉佩绝不仅仅是信物!
“地网”番子显然也注意到了玉佩的异状。其中一人攻势更急,另一人则鬼魅般侧移,枯瘦的手指如同毒蛇吐信,直取陈四脖颈间晃动的玉佩!
陈四眼中闪过一丝彻底的疯狂!他竟不闪不避,任由那鬼爪抓向玉佩,反而借着对方前冲之势,身体猛地向后一撞,撞向一名试图包抄他的护卫!同时,他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!
“心!”王启年目眦欲裂,他看到陈四掏出的,赫然是另一个更的、颜色更深的皮囊!
“地网”番子的鬼爪已经触到了冰凉的玉佩边缘!但就在他指尖即将扣住玉佩的瞬间,陈四左手猛地将那深色皮囊朝着石室门口——那刚刚被泼上石灰浆、还在滋滋作响的位置——狠狠掷去!目标并非石灰层本身,而是其上方的空气!皮囊在半空中被陈四指尖弹出的一个细火星精准击中!
“噗!”
一声沉闷的爆响!深色皮囊凌空炸开!没有火光,只有一大蓬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黑色粉尘,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混合着硫磺的刺鼻气味,如同活物般瞬间扩散开来,精准地笼罩向石室门口那片区域!
这黑色粉尘甫一出现,空气中那清晰的杏仁苦味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焰,轰然暴涨!变得无比浓郁、粘稠,几乎凝成实质!墨衡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肤都传来微微的刺痛感!
【警告!检测到高浓度“渊毒”气溶胶扩散!】
【警告!基础分析模式超负荷运行!能量点:18→17→16!】
能量点如同雪崩般暴跌!墨衡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站立不稳!他清晰地“看到”系统界面疯狂闪烁的红光——那黑色粉尘是经过特殊处理的“渊毒”核心物质!陈四的目的根本不是破坏隔离层,而是直接用这致命的粉尘,催化、引爆石室内封存的所影渊毒”!
“闭气!退后!”李严的护卫统领也察觉到了那黑色粉尘的极度危险,嘶声咆哮,指挥着锦衣卫和护卫们拼命将李严、徐谦等文官向后拉扯。
然而,距离石室门口最近的王启年和泼洒石灰的杂役们,以及那两名“地网”番子,首当其冲!
“呃啊!”一名离得稍近的杂役只吸入了一丝那带着腥甜杏仁味的黑尘,瞬间双眼翻白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,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!
王启年反应极快,在粉尘爆开的瞬间就屏住呼吸,并下意识地扯下自己沾湿了石灰浆的外袍,猛地罩住头脸!但裸露的手背接触到飘落的粉尘,皮肤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!
两名“地网”番子更是惊怒交加!他们离陈四最近,粉尘笼罩范围最大!其中一人闷哼一声,显然吸入了少许,身形顿时一滞,动作变得僵硬。另一人反应更快,屏息暴退,但黑袍上已沾上点点黑斑。
“死吧!都死吧!为了圣主的荣光!”陈四发出野兽般的狂笑,趁着对手被粉尘所阻,身体猛地一矮,如同泥鳅般从包围圈的缝隙中滚了出去,目标直指院墙!他根本不顾胸前被“地网”鬼爪撕裂的伤口鲜血淋漓,也毫不在意那致命的粉尘,眼中只有疯狂的毁灭欲!
“拦住他!”李严看得真切,厉声下令。数名锦衣卫强忍着对那诡异粉尘的恐惧,挥刀扑上。
但陈四的身法异常诡异,加上粉尘弥漫视野不清,竟被他接连躲开几刀,眼看就要平墙边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“嗡——!”
一道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弓弦震颤声,如同死神的低吟,陡然从院墙上方传来!
一支通体漆黑、只有箭簇闪烁着一点寒星的特制弩箭,撕裂空气,带着洞穿金石的厉啸,精准无比地从院墙外射入!目标并非陈四的身体要害,而是——他刚刚跃起、即将蹬上墙头的右腿膝盖!
“噗嗤!”
血花混合着骨碎声爆开!
“啊——!”陈四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,身体如同断翅的鸟,从半空中狠狠栽落在地!他抱着被洞穿的膝盖,在地上疯狂翻滚,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雪地。
院墙之上,一个穿着普通杂役服、面容平凡无奇的身影一闪而逝,如同从未出现过。唯有那支深深嵌入陈四膝盖、尾羽兀自震颤的黑色弩箭,昭示着刚才那致命一击的存在。这是鼠王魏忠贤布下的“地网”暗桩!他们不仅要盯死陈四,更要在关键时刻,确保这个活口落在自己手里!
“拿下!”王启年强忍着手背的灼痛,第一个扑了上去,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疯狂挣扎嘶吼的陈四。几名锦衣卫也迅速上前,刀剑夹颈,绳索捆缚。
混乱稍歇。但更大的恐惧笼罩着所有人。
空气中,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杏仁苦味如同实质的枷锁,沉重地压在每个饶心头。石室门口,被泼洒的石灰浆覆盖了大半,但仍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粉尘在飘荡,如同来自地狱的尘埃。地上躺着那名吸入粉尘的杂役,已然气绝,脸色青紫,死状可怖。王启年和其他几名靠近者的皮肤上,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灼伤红痕。
死寂。比之前更沉重的死寂。
李严的脸色铁青,他看着地上死去的杂役,看着惊魂未定、面露恐惧的匠人和官员们,最后,目光定格在扶着石壁、脸色惨白如纸、身形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盯着石室方向的墨衡身上。
刚才发生的一切,电光石火,却惊心动魄,彻底颠覆了他对“匠户纠纷”的认知!这哪里是什么苛待匠人?这是赤裸裸的、手段歹毒到令人发指的谋杀!目标直指墨衡,更要将这格物院、甚至可能波及整个京城,化为一片死地!徐谦的弹劾,此刻看来是何等的可笑与恶毒!
“墨院正!”李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,“此獠…此獠究竟是…”
“北狄细作!”墨衡的声音嘶哑而疲惫,却斩钉截铁。他勉强抬起手,指向被捆成粽子、仍在嘶声咒骂挣扎的陈四,更指向他胸前那枚在混乱中滑落、沾染了血迹、鱼眼依旧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双鱼玉佩。“此乃接头信物!昨夜石室异变,今日他处心积虑,就是要引爆室中封存的‘渊毒’!此物…剧毒无比,沾之即死,更可随风扩散,遗祸无穷!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地上死去的杂役和王启年手上的灼痕,最后看向李严,“李大人!当务之急,绝非审问!而是彻底封死石室!隔绝毒源!所有接触过粉尘、靠近过石室之人,必须立刻隔离!严禁任何人靠近!否则…后果不堪设想!”
李严的心脏被巨大的寒意攥紧。他看着墨衡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决绝,又看了看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,再无半点怀疑。
“徐谦!”李严猛地转头,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,狠狠钉在早已面无人色、抖如筛糠的工部侍郎脸上,“你干的好事!若非你构陷忠良,妄图借本官之手扰乱格物院,这细作焉能寻到如此良机,险些酿成滔大祸?!你该当何罪!”
“李…李大人!下官…下官冤枉啊!”徐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涕泪横流,“下官只是…只是忧心匠户…绝不知此獠是细作…绝无构陷之意啊大人!”
“闭嘴!”李严怒喝一声,如同惊雷,“来人!将徐谦革去顶戴,拿下!押回都察院候审!其余热,听墨院正调度!锦衣卫何在?”
“卑职在!”锦衣卫百户上前。
“封锁院!没有墨院正与本官手令,任何人不得出入!违令者,格杀勿论!”李严的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。这一刻,他不再是单纯的御史言官,而是临危受命、掌控生死的统帅。
“遵命!”锦衣卫轰然应诺,刀光闪烁,迅速封锁所有出口,冰冷的目光扫视着院内每一个人。
“王启年!”墨衡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,语速极快,“带人,立刻!用生石灰浆,将石室门口,连同那支箭、那片区域,给我彻底覆盖!至少三寸厚!快!其他人,接触过粉尘的,包括你,去隔壁空屋,用清水反复冲洗暴露的皮肤!没有接触粉尘的匠人,全部徒院墙根下,用湿布捂住口鼻!李大人,请随我来!”
墨衡扶着冰冷的石壁,艰难地挪动脚步,走向远离石室门口、相对安全的甬道深处。李严立刻跟上,几名护卫警惕地守在四周。
“李大人,”墨衡背靠着石壁,急促地喘息着,额头上全是冷汗,【能量点:16→15】的提示如同跗骨之蛆,“石室之内封存之物,名为‘渊毒’,乃前院正周廷圭秘密研制之物,其性极烈,见光、遇热、接触某些催化之物皆可爆发,释放剧毒气雾!昨夜失控,我等侥幸用炭粉压制,然其隐患未除。今日这细作,便是要彻底引爆它!”
“此物…可有解法?”李严的声音干涩。
“下官…正在全力推演。”墨衡闭上眼睛,意识沉入系统那浩瀚却模糊的数据库碎片。含氮剧毒…苦杏仁味…高能催化…物理隔绝…化学中和…零星的碎片在剧痛中闪烁、碰撞。【能量点:15→14】!他猛地睁开眼,带着一丝绝望的急迫,“物理隔绝是唯一能暂时保命之法!必须加固封堵!石室乃整块玄冰开凿,门是唯一薄弱处!需要…需要大量的铅板!铅能隔绝…隔绝某些东西!还有水!大量的水!形成水幕…或许能吸附沉降毒尘!石灰浆要继续涂刷,干燥后形成硬壳!”
“铅板?水?”李严眉头紧锁,但看着墨衡惨白的脸色和眼中不容置疑的急迫,他不再犹豫,“好!本官即刻传令!调动工部库房所有铅板!征调水龙队!不惜一切代价,运来!”
就在这时,一名身着宫中内侍服饰的太监,在一名锦衣卫的引领下,气喘吁吁地穿过封锁线,直奔李严和墨衡而来。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。
“圣旨到——!”
尖锐的唱喏声划破了院的死寂。
所有人,包括被捆缚在地、因剧痛而抽搐的陈四,都下意识地望了过去。
李严和墨衡连忙躬身。
内侍展开圣旨,声音带着特有的穿透力,响彻院:
“奉承运皇帝,制曰:朕闻格物院事急,妖氛作祟,险酿巨祸。特谕左都御史李严:一应热,听尔节制,便宜行事!格物院内外,许尔调动京营、工部、五城兵马司诸般人力物力,务必隔绝妖氛,保境安民!墨衡忠勤体国,临危不惧,着即全权处置封堵事宜,诸司协从,不得有误!若有宵趁机作乱,或阳奉阴违者,无论品秩,许尔与墨衡,先斩后奏!钦此!”
“臣李严(墨衡),领旨谢恩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圣旨的内容简洁而有力,字字千钧!不仅赋予了李严和墨衡临机转断、调动一切资源的最高权限,更直接点明了“妖氛作祟”,并将墨衡置于与李严同等、甚至主导技术处置的地位!尤其那“先斩后奏”四字,如同尚方宝剑,散发着凛冽的寒光!
李严心中大定,皇权在此刻成为最坚实的后盾。他霍然转身,目光如电,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脸色惨白如鬼的徐谦和被捆缚的陈四身上,声如洪钟:
“尔等可听清了?奉旨!封锁继续!王启年,速按墨院正方略处置!工部、户部随员听令!即刻持本官手令,调集铅板、征发水龙!延误者,斩!徐谦,押下去!严加看管!此细作,”他指着陈四,“连同其身上所有物件,尤其是那枚玉佩,由锦衣卫与…‘地网’的兄弟共同严加看押!务必撬开他的嘴!”
李严刻意点出了“地网”,墙头阴影里,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波动。鼠王的人,此刻也必须在明面规则下行事。
“属下遵命!”王启年精神大振,不顾手背灼痛,带着人再次扑向石室门口。
墨衡扶着石壁,感受着圣旨带来的那丝暖意和沉重如山的压力,目光再次投向那寒气森森的石门。铅板…水幕…石灰浆…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防线。但石室内部那庞大的、被炭粉勉强覆盖的“渊毒”混合物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随时可能爆开的毒瘤。
【能量点:14】。冰冷的数字闪烁着。
铅板能隔绝什么?仅仅是部分辐射?还是能阻挡那诡异的能量催化?水幕能吸附多少毒尘?石灰浆干燥后形成的碳酸钙硬壳,对那种“渊毒”的侵蚀,又能抵挡多久?
他不知道。系统的数据库依旧破碎模糊。每一次推演都伴随着能量的剧痛消耗和微不足道的进展。
他抬起头,望向玄冰石室那厚重的门扉。门缝处,厚厚的棉布和湿漉漉的石灰浆下,一丝极其微弱、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幽绿色光芒,正顽强地、如同活物般,透过层层阻隔,渗透出来。
幽光如鳞,在冰寒的石壁上投下诡异的斑影,仿佛深渊之下的巨兽,正缓缓睁开它贪婪的眼睛。双鱼玉佩的幽绿鱼眼,在地上陈四的挣扎扭动中,似乎也与之呼应,闪烁着不祥的光。
墨衡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刺入掌心,用疼痛对抗着眩晕和能量的流逝。
封堵,只是开始。真正的较量,是如何彻底解决这石室中的“渊毒”巨患。而他的时间,他的能量,都在以秒为单位,飞速流逝。皇帝的信任,李严的配合,鼠王的窥伺,靖王的暗影,北狄的阴谋…所有的压力,最终都沉甸甸地压在了这扇玄冰之门上,压在了他仅剩的14点能量之上。
渊毒现鳞,皇权镇渊。然而,镇得住一时,可能镇得住那来自深渊的吞噬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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